在马里中部 Dogon country 的广阔平原上,Tanouan Ibi 是一个临近悬崖和红土高地的小村子,村口的一片空地上,LEVS architecten 与当地基金会和村民一起,建起了这座 Tanouan Ibi 小学。它并不高大,只是一排单层建筑,却要承担整个村庄孩子的基础教育:三间几乎相同大小的教室,每间约七乘九米,容纳大约六十名学生,配上校长办公室和储物间,再加一座独立的卫生间小楼,白天是孩子们的学校,晚上则为村里的女性点亮识字的灯光。
如果从空中看去,这所小学像一条横卧在平原边缘的细长“土带”,主教学楼长约三十米,宽约十二米,两侧各伸出一条连续的门廊,把墙体和屋顶托举起来,也把教室和烈日、暴雨隔开。教学楼一侧不远处,是独立的卫生建筑,未来还会围合出院墙,种上树木和花园,让学校从简陋的平地生长成一个真正的学习场所。建筑的位置刻意靠近村边,一面朝向村庄生活,一面朝向开阔平原,让来上课的孩子和妇女在行走的路上就能感到这座建筑的存在。
真正支撑这条“土带”的,是一套极度克制的结构和材料选择。整栋建筑以筒形拱顶贯穿,三间教室和办公室等空间收在同一个拱形体系之下,两侧门廊则像一对扶壁,把拱顶的侧向推力传导到地面,让教室内部基本无需额外柱子。地面是一整块混凝土基础板,上面砌起用当地红土压制成型的液压压缩土块(Hydraulic Compressed Earth Block),尺寸统一,砌法简单,却在密度和强度上明显优于传统土坯房。屋顶拱壳外再铺一层约二三厘米厚的红土与水泥混合层,形成连续防水皮肤,既抵御雨季的暴雨,也为烈日下的教室增加一层蓄热缓冲。
走进建筑,能感到一种非常清晰的秩序:三间教室沿着细长轴线排开,孩子们从任何一侧门廊都可以进入教室,减少拥堵,也方便老师在两侧走动巡视。一端连接着校长办公室和储物间,行政与后勤紧凑地嵌在教学条带之中,另一端则朝向卫生间小楼和预留花园,方便课间使用。双侧门廊贯穿全长,既是全天候的交通廊道,也在高温时段成为适合停留和活动的半室外空间,孩子们可以在阴影下排队、聊天、休息,门廊的石凳和地面图案又为村庄长者预留了固定的落座之处,使学校在白天和夜晚都能承接不同人群的使用。
气候策略几乎完全嵌入了建筑的形体,三间教室的长边各自开出一排窗洞,配合可调的百叶或木质遮挡,形成稳定的穿堂风,热空气在课桌之间缓慢上升,再从拱顶上的陶制圆管排出。屋顶上那些从远处就能看到的小管,白天是采光天窗,把外部的阳光打散成点状光斑,落在地面和墙面,在室内营造出如“星空”般的光点效果,雨季来临时,这些管口可以关闭,水被引到屋檐的长陶管和水嘴中,迅速排走而不在墙角积聚。整套系统依靠的是风、热与重力的自然关系,几乎不需要任何机械设备,就能让室内空气保持流动,并显著减弱烈日带来的闷热感。
这所小学背后,还有一段关于“如何建造”的故事,液压压缩土块的生产在工地现场完成,由当地工人和学生共同操作移动压机,用村庄脚下的红土压出一块块标准化的砖,再由新培训的泥瓦匠砌成墙体和拱顶。设计团队与荷兰基金会、技术学校一起,把传统的 Dogon 土建筑语言与这种相对现代的压制技术结合起来,一方面保留了与周边村落相近的体量、色彩和材料质感,另一方面又在耐久性和室内舒适性上明显优于普通土坯房。更重要的是,技术和经验留在了当地:会压土块的工人、会砌拱顶的泥瓦匠,未来完全可以在其他村子复制类似的学校、诊所或社区建筑。
这所小学没有任何夸张的造型,却在一系列极为克制的选择中,让建筑与土地、气候和社区重新连在一起。对村庄的孩子和妇女来说,它首先是一座实用的学校,对整个地区来说,它又是一块实验性的样板,把当地红土、传统手艺和现代建造技术串联起来,像一座微小但坚定的桥,把乡村教育和本土建造带向一个更长远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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